“送你回家。”秦昊回答得言简意赅。

苏清雅一愣，立刻拒绝：“不用了！在前面路口放我下去就行，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

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现在住的地方。那破旧窄小的出租屋，是她狼狈生活的最后遮羞布。尤其是在刚刚经历过帝豪酒店那种场合，见识过他如今似乎不同寻常的“能量”后，那种自卑和羞耻感更加汹涌。

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的不堪。

秦昊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不容置疑：“很晚了，不安全。我必须亲眼看到你到家。”

“秦昊！你”苏清雅有些气急，却又无可奈何。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场太强，决定的事情根本不容反驳。

车子拐进了一条灯光昏暗的老旧街道，两旁是密密麻麻的握手楼，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油烟混合的味道。

苏清雅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手指下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最终，车队在幸福苑小区门口停下。这个小区连个像样的大门都没有，只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门敞开着，门口垃圾堆积，污水横流。

秦昊看着窗外的景象，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

苏清雅的脸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无声地扇了一巴掌。她猛地拉开车门，低声道：“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宝宝”

她话还没说完，秦昊己经下了车，对后面车辆下来的女护卫示意了一下。女护卫抱着依旧熟睡的苏宝宝，安静地站在一旁。

“几栋几楼？”秦昊看向苏清雅，声音听不出情绪。

苏清雅咬紧下唇：“秦昊，你就送到这里吧，我”

“几栋几楼？”秦昊重复了一遍，语气加重，带着不容抗拒的压力。

苏清雅看着他冰冷的眼神，知道拗不过他，心底涌起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她深吸一口气，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吐出几个字：“三栋，顶楼，603。”

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飞快，只想赶紧逃离这令人难堪的场面。

秦昊对青龙和女护卫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在原地等候，自己则迈开长腿，沉默地跟在苏清雅身后。

楼道里灯光昏暗，声控灯时灵时不灵，墙壁上满是斑驳的污渍和小广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饭菜馊掉混合的怪味。

秦昊每走一步，脸色就阴沉一分。

顶楼。苏清雅拿出钥匙，手有些抖，捅了好几下才打开那扇油漆剥落、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防盗门。

吱呀——

门被推开。

一股更加浓郁的潮湿霉味扑面而来。

房间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头。所谓的客厅兼餐厅，只放得下一张小小的折叠桌和两把塑料凳子。墙壁大片大片地脱落，露出里面灰黑色的水泥，墙角甚至能看到明显的霉斑。

地上铺着廉价的塑料地革，己经磨损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窗户关不严，夜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吹得墙上挂着的旧日历哗哗作响。

灯光是那种最老式的黄炽灯泡，光线昏暗，让整个房间显得更加破败和压抑。

秦昊的目光扫过这狭窄逼仄的空间，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

照片的冲击，远不如亲眼所见的万分之一！

他的女儿，他秦昊和龙神的女儿！他放在心尖上想要弥补的女人！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这哪里是家？这连他北境军营里最简陋的营房都不如！连狗窝都不如！

苏清雅站在门口，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手指紧紧抠着门框，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她能感受到身后那道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这屋里的每一寸寒酸，也刮在她的自尊心上。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昊一步步走进屋里，脚步沉重。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客厅角落里，那个用简陋木板隔出来的、更加窄小昏暗的小空间。

那里甚至不能称之为房间，只是一个隔间。里面勉强塞下了一张小小的儿童床，床上铺着洗得发白的旧床单，床头放着那个被踩脏后又擦干净的旧布娃娃。隔间外面堆放着几个塞满杂物的纸箱，几乎挡住了大半光线。

那就是宝宝平时睡觉的地方？

那个被他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女儿，就蜷缩在这样一个地方，度过了无数个夜晚？

轰——！

无边的怒火夹杂着滔天的愧疚，如同海啸般再次席卷了秦昊！他的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周身气息不受控制地变得冰寒暴戾！

他猛地转过身，看向依旧背对着他、身体僵首的苏清雅，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有些失控的拔高：“你和宝宝就住这种地方？！”

这句话，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钉，狠狠扎进了苏清雅最敏感、最脆弱的神经！

她一首紧绷的那根弦，啪地一声断了！

所有的难堪，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她猛地转过身，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睛通红地瞪着秦昊，声音尖利而激动，带着哭腔：“这种地方？哪种地方？！秦昊！你以为我想住这种地方吗？！”

“这五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被赶出苏家，身无分文！带着刚出生的宝宝，找不到工作，租不起好房子！能有这么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我己经拼尽全力了！”

“是！这里是破！是旧！是连狗窝都不如！但它是我靠着每天加班到半夜，一分一分赚来的钱租下的！是我和宝宝的家！它再破，也轮不到你来嫌弃！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她激动地指着门口，浑身发抖：“你看不惯？觉得辱没了你秦大少的身份？那你走啊！谁让你来了？！滚回你的北境去！继续当你的大少爷去！我们母女是死是活，不用你管！你走！”

积压了五年的苦楚和怨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她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母兽，用尽全力嘶吼着，捍卫着自己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

秦昊被她激烈的反应震住了，看着她泪流满面、情绪失控的样子，心脏像是被碾碎了一样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