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不是有事情吗,怎么还喝这么多?”
陆景远最后还是没忍住,跑到了堂屋主桌上,拉扯陆老头。
陆义忠手中拐棍往地上一敲,“陆景远,你这是什么话?你爹都这么大年纪了,今天又是大喜事,吃点喝点怎么了?”
陆景远脖子一缩,见这一桌,坐的都是村里面的老者,尴尬一笑。
“大伯您误会了,我这不是担心我爹的身体吃不消吗!”
陆老头虽然喝的迷迷糊糊,可见了陆景远,他还是想起了要拿方子的事情,是时候说事了。
只见他“嘭”一声一巴掌拍在了席面上,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随即,便见陆老头站了起来,指着陆景知怒骂道:“逆子,那豆腐方子拿出来。”
陆景知一愣,他其实也听大伯说了陆老头想缓和关系,以为他们这次来就算不讨好自己也会规规矩矩。
实在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陆景知脸色一冷,
“爹你是喝多了吧,什么豆腐方子,我没方子!”
“你个混帐,你们家不是做了豆腐,怎么可能没有方子?”
“看您这话说的,做豆腐还要方子吗?不是有手就行,我可没方子,我这大字不识一个,就是有方子摆在我面前我也不认识啊。”
“大哥你这是胡说,没有方子怎么做豆腐?你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陆景远,今天我开心,我家盖了新房子,请来了亲朋好友道贺,你别逼我在高兴的时候扇你!”
陆景远只感觉浑身一冷,脖子都缩了回去。
“不孝子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啊,陆景知你个不孝子啊。”
老齐婆子的声音从豆腐坊传来,人还没来堂屋,已经开始骂上了。
但是,紧随其后,另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陆齐氏,你是看这个家没人有你辈分高,你就闹腾起来了吗?今天我这个大嫂就教训教训你,让你也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一起在豆腐坊的大伯娘,见老齐氏闹了起来,想着自家老头的吩咐,带着三个儿媳妇立马站了起来。
“你个搅家精,你是跳蚤上房梁,你无法无天啊!猪屎吃多了你是撑得慌啊,这岘林东村都装不下你了,你这老母牛逼要上天臭显摆你那骚臭不成?”
老齐氏还没走出豆腐坊就被拉了回去,一顿揉搓。
老齐氏哭了,哭的很伤心,多少年了,她都没被人如此磋磨过。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那埋进土里的老婆婆!
陆景知愕然,老陆家是真厉害啊,有老齐婆子这样的存在不说,大伯娘还更牛?
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
不过陆景知在心中给自家大伯母点了个赞,随即开口道:“大郎、二郎,你们爷爷喝多了,扶他回去。”
说着,陆景知自己一把抓过了陆景远。
“大伯,我回老宅一趟,您帮着我送送客人。回礼事情我都交代给小林氏跟大堂嫂了。”
“好,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乱不起来。”
今天来的客人多,有一些是老一辈的客人,如姑婆,还有孩子们的娘舅,也有媳妇娘家,他们都送了礼,自然要回礼。
之前陆景知从县城买回来的棉布、点心,就是用来回礼的。
那些崭新的铜钱,包给小孩子红包最实用。
“大哥,大哥要干嘛?你不能打我啊,我是读书人,你怎么能对我如此无礼,爹娘也不会允许的,你这是忤逆!”
被陆景知一只手拎着,陆景远心中满是恐惧,本能的,身体似乎已经在痛了。
陆景知根本不理会这垃圾玩意儿,你回来就回来了,还敢打他豆腐方子主意,
陆景知拉着他就往外走。
“爹、娘,救命啊!”
“陆景知,你个逆子,放开景远!”陆老头也急了,可是他原本就脑袋晕晕乎乎,又被两个大孙子“搀扶”,除了喊两嗓子,其馀根本啥也做不了。
“景远,娘的景远啊---”
老齐婆子蓬头垢面从豆腐坊里面跑了出来,还好是陆景曦三姐妹去了,否则她要被收拾惨。
一家人,就浩浩荡荡回到了老宅,一路上看到热闹的也跟着来了,就围在篱笆墙上冒出脑袋,瞪大了眼睛看着。
进了堂屋,陆景知一把将陆景远丢在了地上,抽出一根竹条,“啪啪啪”就往他身上抽。
“啊---好痛,爹娘快救我,大哥要打死我。”
但见没啥用,又吼:“啊救命啊,要杀人了,大哥饶命,啊啊啊,痛啊……”
陆老头刚走进堂屋,就迎来了视觉、听觉暴击,酒立马就醒了三分。
“住手,你个逆子,你要打死他吗?”
老齐婆子也进来了,虽然伤心,可她自己浑身疼,根本就没多馀的力气来闹,坐在地上哀嚎。。
陆景知手里举着竹条,此时此刻,陆景远已经躺倒在地跟一滩烂泥一样。
“我来问你,前日县学没有休沐,你去哪了,怎么大清堂兄在县学没见到你?”
陆景远沉默,连陆老头都没了声音。
“说话!”陆景知一声呵斥,手中竹条作势要抽,趴在地上的陆景远浑身一颤。
“我不舒服,我请假了。”
“烂到了根的蠢货!”
陆景知一脚就踢了过去,就不再理会他,这种东西根本不值得他去训诫,他要的只是把事情提出来。
没再理会陆景远,陆景知看了一眼一屋子的人。
兄弟姐妹们也都来了,几个弟弟,陆景曦和三个妹妹,还有气歪了嘴的陆老头,地上没力气哭喊的老齐婆子。
“豆腐我会做,方子我有。但是,那是我要留给儿子、孙子安身立命的根基,你们谁想要,看看陆景远!”
“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逆子!”陆老头怒骂,这次却不敢动手了,陆景知的态度太强硬,闹起来也没用。
“爹、娘你们如此厌弃儿子,咱们分宗吧。”
此话一出,整个堂屋彻底安静了。
好一会,陆老头才颤斗着手指指着陆景知,似乎是想要开口骂人,可嘴里面象是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你休想!”老齐婆子缓了过来,厉声喝骂。
分宗,那就是两个宗祠的人了,虽然还是同族,但天下同族的人多了,同族之间不来往太正常不过。
和陆景远这个烂货在一个宗,陆景知心里还是不太安稳。
要是有可能,干脆断族更好。
“呵!”
陆景知冷笑一声,看了看地上的陆景远。
“爹娘,有这个败家玩意在,你们迟早要求上我的!我陆景知别的不要,分宗的文书拿来,否则也别登我家门了。”
说着,他又看向了陆景曦。
“还有你,一个出嫁的姑娘来娘家挑拨事情,自此之后,你我两家不用往来。”
陆景江、陆景河、陆景高也站了起来道:
“我们也别往来了,这门亲戚不走了。”
陆景知带着三个弟弟,两个妹妹离开,头都不回。
等人都走了,趴在地上的陆景远才敢抬起头来。
“爹,我们去衙门告他,他陆景知嚣张什么,一个不孝的东西,我要让县尊判他打板子坐牢。”
陆老头出奇的,没有理会,只是把陆书杰叫到了房间。
“你爹到底有没有入县学?”
房间内,陆老头开口第一个问题就直指关键。
陆书杰脸色一变,挣扎了好一会后摇了摇头。
“呵!”
陆老头冷笑一声,老三连学都不上了,上午回来的时候还问他要银钱温习,说是要请夫子私下关照,帮他温书答题,准备明年的童生试。
“书杰,那你呢?”
这个问题,陆老头是小心翼翼问出口的。
陆书杰见自家祖父要动摇,立马道:“爷爷你放心,夫子都夸我文章好。”
“好,这就好!”
老三不行他还有孙子,只要书杰考中秀才,他们付出的一切都值得。
“爷爷,那大伯手中的方子?”
“别想了,村里面、族里面都不会支持我们的。老大今天的态度也出来了,他要分宗。这两件事情应该能从他手中换取一些银钱。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等乖孙你考秀才考举人的时候爷让他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