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齐婆子也不敢跪着了,直接站了起来,往陆老头身后躲。
她是万万没想到啊,陆景知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竟然把死人抬出来了。
自家公爹、婆婆还活着的时候,她可是闹了好几次分家,最后还成功分出来了,自己当家作主。
她欺的就是公爹公婆不会去衙门告她不孝。
如今,这就是大嘴巴子,直接扇在了她脸上。
陆义忠生怕陆六爷被气出好歹来,心里面也把这个老不死的骂了几句。
五年前,他年纪上来了,其实真实年龄也和陆六爷差不多,族里面选了他当族老,
他就说要建祠堂,陆姓有十三户,在岘林东村算是第三大姓。
人几个小姓的,三五户的人家,也有一个小祠堂,祖宗牌位也有一个安放的地方。逢年过节祭拜的时候,大家也能有个地方聚一聚。
但陆家没有,就为了这个,村里面陆姓人家没少被背后嚼舌根。
可陆六死活不愿意,就拿捏着族里面那一点族产不放手。
如今好了,被陆景知当众给宣扬了出来,彻底撕破了窗户纸,闹了个没脸。
也怕这老家伙真的被陆景知气死了,那就事情彻底大条了,便扶着他快速离开。同时给姑婆使了个眼色,让她跟着一起离开。
陆六爷也是没脸,关键是,没勇气面对那四个牌位啊,顺坡下驴就随陆家姑婆拉走了。
陆家姑婆也拉着两个孙女离开。
“老大,你个逆子,你到底要干什么,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你说清楚。”陆老头硬着头皮,还是开口了,却不敢直视桌上的四个牌位。
“我想干什么?是爹娘你们想要干什么才对,咱们老陆家可没有分家,我手上可没有银钱!书杰他是童生,你们要摆上三天三夜流水席我不反对,可要出钱出力别找我,我没钱。”
“爹,我们四房也没钱,我们的银钱都上交了。”老四见缝插针来了一句。
“我的钱也全都交给娘了。”老二陆景江生怕众人误会,也补了一句。
三天流水席自然是小事情。
陆景知有钱,他赚取的银钱,就是十天流水席用不完。
但是,他一个铜板都不会拿出来。
当然,他最想的还是直接分家。
不过,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可不能将之宣之于口。
这种事情,懂的都懂,谁也别当谁是傻瓜。
“大哥你这话不对,你手上没钱,大郎他们有啊,书杰可是你亲侄子。”葛氏开口了,许是今天她娘家人来得多,感觉底气足,这种场合竟然还开了口。
“你儿子考上了童生,让我儿子出钱办酒席?你葛氏是没手没脚,还是他陆景远是个废物,连儿子考上童生摆酒席的钱都没有?没钱还充什么大尾巴狼?镇上王员外家的儿子考上秀才,也才敢摆上三天三夜流水席,区区童生,连个正经功名都不算,好意思摆上三天三夜流水席,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陆景知这句话,不仅仅是葛氏,连同老两口,还有三房整个都骂进去了。
十里八村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谁家考上童生,不是摆上一顿流水席,请村上吃一顿好的欢喜欢喜就罢了,还摆上三天三夜?你当陆书杰是考上了举人,考上了进士,金榜题名当了状元郎?
“你---你---”陆老头指着陆景知,却是一句话都骂不出来,丢人啊,也实在是找不到理由,最后只能是重重哼了一声,回自己的上房去了。
老齐婆子也不敢继续待着,那四个灵位给她的感觉太不好了,跌跌撞撞跟着陆老头走了。
陆景知双眼扫视了一圈院子,最后看向了被二妹、三妹拉着不让说话的陆景曦。
“怎么,陆景曦你有话说?”
陆景曦甩开两个妹妹,跳起来怒骂道:“陆景知你个不孝的,你是要气死爹娘啊!”
“哼,我不孝?我陆景知十二岁开始往家交钱,活到今年四十岁,这二三十年来,上交的银钱没有一千两也有八百两,你说我不孝?你别忘了,你陆景曦成亲带走的压箱底的十两银子里面大部分是我赚回来的。”
提到这个,陆景知就替原主感觉不值。
三两步上前,一把从人群中把陆景远薅了出来,压着跪在了四个牌位之前。
“陆景远!你六岁开始启蒙读书,至今三十年了,你为这个家里面做了什么?你除了哄骗爹娘,拿了银子去镇上吃喝玩乐,你有往这个家拿过一分钱吗?你们三房一窝子金贵人,家里的活不干,田地里的活不干,吃家里面的、喝家里面的、用家里面的,是我跟老二、老四他们养活了你们一大家子,你就是这么报答我这个大哥的?敲骨吸髓自家兄弟还不够,还要祸害侄子侄女?”
陆景远脸都白了,感觉遭受了奇耻大辱。
自己堂堂读书人,童生老爷的亲爹,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被人压着跪在了地上。
“陆景知,我是读书人,是给老陆家改换门楣,光宗耀祖的人!谁家读书人,不是全家供养出来的?”
“啪!”
陆景知一巴掌把陆景远打翻在地。
“全家供养?你还读书人?隔壁李家村的李秀才,人十岁开始从书铺接取抄书的任务补贴家用,有空就在镇上摆摊帮人代写书信,逢年过节还在镇上摆摊写对联赚取银钱!你今年三十六岁了,儿子都是童生了,你干过什么,人李秀才不是读书人?”
“你都三十六了,别说秀才,童生都考不上好意思叫读书人?你别侮辱了读书人这个词,你敢去你以往那些同窗面前自称读书人试试?”
陆景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捂着脸满是愤恨,这一巴掌他是挨实了啊,火辣辣痛。
“我跟李秀才能一样吗,他家里面就一个寡居在家的老娘,他自己不赚钱怎么继续读书?”
“所以你就光明正大趴着喝了家里面三十年血汗钱?结果废物垃圾一般什么都不是?”
“够了,他陆景远是我儿子,我愿意供养他读书,碍不着你,还轮不到你打骂。”
已经回房的陆老头,听见院子里面的动静,见陆景知要把陆景远彻底踩进泥里面,这也是在打他脸啊。
他忍不住了,直接冲了出来,烟袋锅子直接往陆景知脑袋上敲。
烟袋锅子砸下来,还有破空声呢,陆景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下了死手啊,原主这爹是真的狠啊!
“都走都走,你们都走吧,流水席肯定要摆的,等时间定了通知你们,陆景知这个不孝的孽障是失心疯了,他说的话你们谁也别信。”老齐婆子也出来了,开始赶人。
客人三三两两离开,虽然是一场大热闹,但是谁也不敢多嘴,毕竟陆景知是真的黑心肝啊。
他嘴里面不仅是前朝当朝的,还把老陆家族宗牌位请出来了,说了都感觉犯忌讳。
很快人走光了,老两口把三房、大姑娘叫进了上房,其馀人理都没理。
“大哥!”
二妹、三妹走了过来。
陆景知看了两人一眼,叹了口气,“你们也回去吧,家里面的事情不用操心。”
“三郎,带你二姑姑、三姑姑去新家。”
陆景知又吩咐了一句。
陆三郎是个机灵的,知道爹如此说,是想要让两个姑姑带点东西回去。
“大哥,你今天怎么不说分家的事啊?”
老四陆景河凑了上来。
“你怎么不说?”
“我这,我不敢啊!”
陆景知看向了一旁老老实实站着,手足无措的老二陆景江。
今天家里面发生这么大事情,把他吓得够呛。
还有老五站在一旁一言不发,陆家四姑娘则和钱氏几个嫂嫂呆在一块,年纪小小不敢发一眼。
“你们三个也要好好想想,分家的日子不远了,但是咱们几个想要从家里面带走东西不太可能!书杰如今是童生了,肯定要去县学求学,以老三的性子,肯定也要跟过去,县城可不比镇上,吃穿住行都是要花钱的。”
陆景河脸色一变,“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咱们家每年赚的不少,但是花的也多,每年能结馀三四十两银子已经是极限,爹娘养着三房每年花销可不少。这一次老三父子二人去县城、府城考试,花了也不少,咱们家剩下的银钱可不多,可不够老三去县城安家置业。”
“没钱让书杰一个人去就是,县学求学,放假回家就是。”老二陆景江道。
老四白眼连翻,若是他三哥这么好打发,家里面就不会这么捉襟见肘,他们日日杂粮窝窝头。
老三是个奸懒馋滑的,偏偏爹娘还偏心他。
只要老三提出来,爹娘肯定会想办法。
他们二房四房就算是敲骨吸髓,也凑不出这么多银钱。
剩下的也只有两条路,要么他们二房四房卖儿卖女,要么就是家里面卖田卖地。
“不行,家里面田地我们四…五兄弟都有份,不能让爹娘卖田地。”陆景河道。
陆景江有些懵,怎么又牵扯到卖田卖地上去了?
田地可是家里面的根本啊,怎么可能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