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满知眨了眨眼,看着那人身影越来越近,才恍然不是错觉。
黑色大衣配同色系高领毛衫,将他整个人勾勒得冷峻而疏离,可垂眸的目光却温柔地投向了她。
阁楼小小一方,月亮清透的银辉,于这昏暗夜里,照见了彼此。
许是外面寒冷,秦宴风脸色过于苍白,眼底也有深深的疲态。
他半蹲下身,握住她的手,“不冷么。”
沉满知进来就脱了外套和卫衣,里面是跳舞时穿的细肩带蝴蝶背心,只是因为在室内,又有暖气,并不冷。
“秦宴风。”
“恩?”
她侧躺在沙发上,垂落的手被秦宴风握住,连语气都没有扬起,声音有些低,随意又冷淡,“你怎么总是骗人。”
秦宴风挑眉,想来是因为之前总是说不去找她,结果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他揉着她冰冷的手,也没反驳,“给你发了信息。”
沉满知看着他,抿唇不语。
秦宴风拿出手机给她看,半个小时前,他发的信息,【等我。】
许是放着音乐,又在想事情,手机放在沙发上,震动也没引起她注意。
沉满知坐起身来,恹恹的神色稍霁,“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刚刚在阴影处还没注意看,现在在眼前,才发现他脸色唇色都很白。
秦宴风眼睫微抬,起身去拿衣帽架的衣服给她披上,“出来得急,又穿得少。”
沉满知不疑有他,随口道,“老爷子的身体还好吗?”
秦宴风拿的是她今天穿的羽绒服外套,还没落在身上,就这么停住了,沉满知抬头,看着他目光垂在她肩膀上。
小月亮还坠在白淅的肩上,周围一圈红肿,为了避免摩擦她才脱掉衣服的。
外套最终没有盖在她身上,“去纹身了?”
沉满知轻笑,“心血来潮。”
秦宴风盯着那枚月亮看了一会儿,在她面前蹲下,“疼吗?”
她没回答,眼神轻飘飘落在他脸上,因为搁在腿上那只手已经缓缓抚上了她的腰,暧昧摩挲。
秦宴风撩开眼皮,从细腻如脂的腰上移开与她的视线相撞,指腹贴在腰身紧致的马甲线周围,“别人能看,我不能碰?”
沉满知神色微动,想起刚刚阿飞说上热搜的事,“你看到网上视频了?”
“恩,又上热搜了,”他话语间似有笑意,象是为她欣喜,面上却没显露,毕竟他没亲眼看见,“你昨晚是不是想要我今天来现场?”
又上热搜……
这意味着去年上热搜的事情,他也知道。
沉满知偏眸,声音有些淡,“想多了。”
口是心非,秦宴风已经习惯了,这代表她仍有点在意他没亲自来现场的事。
“我在来的路上看了很多遍,”他放在她腰上的手收回,双手握住她的,目光温柔,“网上铺天盖地的赞美声,都在说被漂亮美人蛊惑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明知可能是话语陷进,沉满知还是下意识问了,“什么?”
秦宴风深邃的眉眼含着些笑意,幽然的语气又隐隐透出几分占有欲来,“我在想,要是能把你关起来就好了,这样就只有我能看见你这一面。”
想将你公之于众,又想私心占有。
沉满知呼吸微滞,又听他道。
“可我又实在喜欢你在舞台上明媚自由的样子,于是只好偷偷来吻你。”
只有这样,才能确定,你是我的。
话落,他已经起身绅士弯腰,托着她颈侧,俯身落吻。
很轻柔,也很珍惜的一个吻。
才明白过来,这是他隐秘的占有欲。
沉满知心里溢满了某种情绪似的,偏偏有些难以呼吸。
待分离,英俊的面容近在咫尺,她舌尖抵着上腭笑了,一只手撑在身侧微微后仰,另一只两指轻捏住他的脸。
略带点叹息和笑意,她轻声道,“你这嘴啊……老了也这么会说?”
秦宴风撑在她身后,轻轻扣住身前手腕,没拉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用唇角摩挲了一下她的指尖。
他眼底有细碎的光流转,像月下湖面被轻风拂开的涟漪。
“那得看是不是对你说。”他话音裹着笑,些许低哑,像陈年的酒,醇厚地漫入空气里。
明明如胶似漆黏腻的话,他说出来丝毫没有违和感,依旧同他这个人一样,从清冷随性之中蔓延出来的温柔。
不会让人觉得是甜言蜜语铺就的谎话,而是真情实意。
沉满知指尖蜷缩,“对别人呢?”
他笑,“哪有别人?”
顺势将她撑在身侧的手拢入掌心,十指交缠着按在沙发上,形成一个温柔又不容挣脱的禁锢,就着这样贴近的距离,用目光细细描摹她的眉眼。
“是不是累了?”他低声问,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唇瓣。
沉满知望进他深邃的眼底,那里有毫不掩饰的眷恋,也有洞悉一切的了然。
洞悉的不止是她方才在舞台上消耗的力气,还有其他。
此刻被他以这样一种全然保护的姿态圈在怀里,那些紧绷的神经竟不由自主地松懈下来。
她没回答,只是微微仰头,用一个轻如点水的吻,印在了他的喉结上。
于是清淅地感觉到扣着她的手骤然收紧了一瞬。
秦宴风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回应,就好象……
问一只戒备心很强的流浪猫是不是饿了,它竟会主动地乖乖躺在你手底下,亲昵地嗅你的味道。
他能感觉到,沉满知需要他。
于是温柔回了一个亲吻,拿着她的外套直起身,神色有一丝不自然又很快遮掩了过去。
“吃饭没有?”
沉满知摇头,起身去角落的衣帽柜里翻了一件新的宽松卫衣出来套上,“他们在附近吃烧烤,一起去吃点?”
刚刚在电话里提到了,她说要和朋友一起吃饭,估计就是茗馆的朋友。
秦宴风愣了片刻。
她第一次主动邀请他见朋友。
他若无其事地勾过她的手,“改天吧,我请他们。我先送你过去?”
沉满知握住他的手,同他一起往外走,“我去了你怎么办。”
秦宴风笑笑,“我吃过了,回家等你。”
门檐风铃轻晃,悦耳动听,沉满知捏了捏他的掌心。
他偏眸,“怎么了?”
沉满知看着他,眸色有些深正想说什么,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明蓝的声音比电话铃声还急,“正街37号烧烤店出事了,你朋友他们也在。”
沉满知和秦宴风对视一眼。
烧烤店正是阿飞他们去的那家,在东区中心街上的夜市,茗馆在另一条街的街尾,有一点距离。
平常顾客多,桌子都往街边儿摆,周围都是各式各样的店,也都这样做,恰好撞上小年夜,门庭若市,中心一条街都有些走不开,连救护车和出警的车都停在另一条街口。
两人赶过去时,远远看见两个医护人员拿着担架火急火燎地往里挤,前面是在人群中高处一个头的明蓝。
沉满知拉起秦宴风的手就往旁边的店里钻,“老板,走个后门!”
老板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忙着上菜,头也没抬的应了声“诶”。
小饭店的后门出去杂乱黝黑,偶尔两家亮着老旧的钨丝灯,如果不是身后有人,她几乎是飞奔往烧烤店的位置窜去。
秦宴风回握她的手,脚下快了起来,尽量不让她的肩膀受力,“别太担心。”
沉满知应声,两分钟后带着他抵达烧烤店的后门,进去后看见店里的人或站或坐地挤在一起避开中间一块空地。
地上躺着一个身体歪曲昏迷的男人,身体还在时不时痉孪,旁边有个女人将柔软的衣物垫在男人头部,又把他的头歪向一边,动作很是熟练,看样子是男人的家人,她时不时看向外面,神色紧张急切,“救护车怎么还没来啊?”
秦宴风安抚似地拍了拍沉满知的腰,她往四周看了看,看见角落里聚在一起的年轻人,看样子是没参与进来。
“诶大家让让,医护人员来了!”
明蓝开路带着人进来,紧张的气氛才松了一丝。
女人在一旁泪眼朦胧地和医生描述情况,“我老公一直在吃药,已经半年没发病了,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突然这样,还昏过去了……”
明蓝松了口气,看到对面的沉满知,穿过人群走过去,看见她身边的男人,微微点头又对她道,“应该是癫痫发作了,看守这块儿的人说把周围的人都吓一跳,好多人一股脑地往外跑,我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就提前和你打了电话,路上见到医护人员就带过来了,你们怎么比我还快?”
沉满知看见医生招呼人群散开,将男人抬上担架出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她回过神,“走了后门。”
阿飞几人也看见她了,顾客重新回到各自的位置上,他抬高手臂,“知姐这儿!”
沉满知牵着秦宴风过去,挨个儿将人看了一遍,姜樾,陈林,贺嘉都在。
几个人又挨个儿和她身后的秦宴风打招呼。
“你们没事吧?”
“没事儿,他们那桌离我们远,”坐在最外边儿的贺嘉起身给他们挪位置,“我去加个位置。”
明蓝摆摆手,退了半步,“你们吃,我出去转转。”
沉满知回头看秦宴风,后者稍稍推着她的腰示意她坐。
“你怎么了?”
她蹙眉,用手背贴了贴他的脸,也不凉啊。
秦宴风摇头,眼神微敛,“可能是今天有点累。”
阿飞和陈林对视一眼,“知姐,要不你带秦先生回去休息,我们改天再聚一样的。”
贺嘉也道,“今天降温降得厉害,秦先生估计是受凉了。”
秦宴风正想说没事,沉满知朝一桌的人示意,先一步道,“行,改天请大家一起吃饭。”
明蓝跟着她身后往小店后门出去,突然见她回头。
沉满知看着那一桌熟悉的人,他们重新举杯欢聚起来。
一股冷汗从后背冒出,刚刚被压在心底的不对劲又涌了上来。
茗馆的几个人都在这里,包括她。
明蓝看她脸色不对,忍不住道,“想吃就去,我可以送秦先生回去……”
“不对。”
沉满知抬头看向秦宴风,后者已经察觉到她在想什么了,“回馆里看看?”
当机立断,两人下一秒就从后门冲出去,明蓝有些懵,愣了半秒后才跟着他们跑,“到底怎么了?”
“让你的人进茗馆……”
她话还没说完,明蓝的电话疯狂响起,他脸色微变,竟也察觉到了沉满知担心可能发生的事,“说。”
“茗馆有人嗑了在发疯,我们的人进不来,大门被锁住了!”
语无伦次的话在凛冬寒风中被吹散,沉满知夺过他手机,厉声道,“疏散人群,控制他,不要动刀见血,二楼的阁楼门后有备用钥匙,试试能不能开门!”
明蓝在后面疯狂追,调式耳边挂着的耳麦,让人往茗馆那边去,从狭窄的小道离开正街,他视线穿过巷道往侧边看了一眼。
依旧是人潮拥挤水泄不通的一条街。
如果沉满知他们最开始就是从正街挤进烧烤店,这会儿估计还挤不出来。
他眉心一跳,偏偏在这个时候,茗馆发生事情。
调虎离山?
等他想明白后,已经被带着抵达茗馆后广场了。
茗馆后门围着几个人,明蓝一眼认出是自己的人,显然没能打开这道卷帘门,准备强行开锁,但又没找到趁手的工具。
“顺子去拿钳子了,咱们能撬锁吗?”
沉满知点头,往后退了两步,抬头看向二楼的位置。
上面就是阁楼。
“明蓝!”
明蓝回头。
沉满知抬了抬下巴,“你蹲下,我爬上去。”
明蓝没有任何异议,扎了个马步往屋檐的柱子下蹲去。
秦宴风不赞同地拉住她,“我去。”
沉满知知道他担心自己的肩膀,“不行,你们都进不去。”
话落,她踩着明蓝的腿,又被他抬手送力踩上肩头,像豹子般敏捷地攀爬上阁楼的檐宇,整个人半吊在空中。
秦宴风担心地看着她仅用手臂悬吊的身体,又见她腰腹极有力量地翻到了顶上。
阁楼的天窗开得很小,安装的上悬时天窗,为了方便平时透气,沉满知稍稍推开了一些,空间能够她的体格大小之后便跳了下去。
打开阁楼的门就听到粗犷嘶吼的声音,她心里一惊,顾不得尤豫就往楼下冲去。
舞台下方的酒水塔倒在地上一片狼借,到处都是流动的液体,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人隔开人群围着中间神志不清手舞足蹈的癫狂男人。
店里的工作人员也配合着将顾客聚集在角落,尽量避开中心圈的男人。
她定睛一看,那人手里还拿着刀。
男人看起来很年轻,应该不到三十,此刻满脸潮红,不停着揉着自己的头发和脸,拼命摇头,眼神时而飘忽时而暴躁,朝周围的人挥着刀,口中低喃着什么,又掐着自己握刀的手,高声嘶吼,“啊我不想我不想!啊啊啊啊……”
象是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沉满知在某一瞬间觉得这个场景非常熟悉,熟悉到她甚至浑身冰凉。
她眉眼狠戾,抓过旁边桌上的空啤酒瓶子就往男人扔去,扔出去的同时像箭一般冲过去,“避开!”
明蓝的人对沉满知都是极其熟悉的,且不说早些年是地下拳馆里的头号人物,又是老板的朋友,在看到本人时,都默契地护着身后的顾客往后退。
说时迟那时快,中间的男人被啤酒瓶狠狠地砸中了身体,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蓦地看向冲过来的人,但只得见一团残影,便被狠狠踢中了胸口,跟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却象是半点事儿都没有,仿佛只是因为身体虚浮没站稳而已。
他脸上突然出现僵硬怪异的神色,连身体都有些僵直,阴沉沉地盯着沉满知看,手里的刀直直地朝她冲过来,引起周围人一阵惊呼。
沉满知几乎在一瞬间就判断出了他和之前的精神病恶意伤人一样的本质。
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与这样的人交手,甚至都用不了什么技巧就将人制服住,她手肘击中男人咽喉,双手交叉像钳子般绞住他的手,刀顺势落下,而后反剪在他身后,又踢了一下男人后腿弯,迫使他跪在了地上。
“我敲我敲,那男的太恐怖了!”
“帅麻了我的天!”
“这不是刚刚跳舞的c位吗?怎么还会打架?”
“小命保住了,吓死我了。”
……
身后人还在讨论着,仿佛刚刚紧张刺激的气氛下吓得话都不敢说的人不是他们。
几个黑衣人上前,准备去接过沉满知手里的人,正大门突然被从外面撬开,身着制服的警员迅速闯入,沉满知提溜着被捆住手腕的男人站起,哪知男人象是受了刺激突然发狂,猛地扭头朝身侧的沉满知张嘴咬去。
沉满知神色微变,掌心在他腰间狠狠一推,却见一个身影窜过来将男人撞出去,被束缚住的男人避无可避地往后退了两步就要倒下去,地上是碎掉的酒水和玻璃渣。
沉满知瞳孔微缩,抓住男人的衣服将他往另外一侧推开,自己却失力摔倒在地,手掌撑下去感受到一阵刺痛。
“姐姐!”
沉满知冷着脸回头,看见了那个叫乔伊的小女警。
抱歉抱歉,最近忙着写论文很久没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