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

走在破败的废墟间，被子钥催促的勇者眨了眨眼睛，心头浮现出此行的目标。

“四翼之王的所在、中央局域的殿堂群——兄长说的有壁画的大教堂——

—”

情报涌上脑海，让她心中的天秤倾斜，于是勇者抿了抿唇，犹尤豫豫地给出了答案。

“是——出于宗教上的需要？”

”

一正解！”改换子钥笑着拍了拍手，送上轻快的祝贺。

“不愧是勇者，第一问就答对了呢！

“那么作为奖励，我就告诉你这失落的历史吧。”

改换子钥的声线压低了一些，象是在模仿讲坛上的老学究，但听起来还是软软的，有点故作神秘。

不过村长奶奶在场的话，估计不会漏听接下来的任何一个字吧。

“这座空中王城，是作为宗教上的像征而打造的。

“在人类仍处于蒙昧的年代，天使们就以无与伦比的智慧与力量，打造了这座对人类来说堪称神迹的浮空城。它矗立在云端，让被俯视的人类发自内心地敬畏和向往。

“当时，地上的教会每周都要举行向王城献上祈祷的弥撒仪式，而居民们在进食前、入睡前，在几乎每个有意义的时刻，都会先向浮空城的方向进行祈祷，然后再进行。

“那时候的人类发自内心地感谢天使们，是天使为他们带来和平、带来食物、带来所有的幸福与爱。

“更重要的是，天使们会将那些得到认可的、还有即将死去的信徒，接引到这浮空城中，让他们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直到安详地与世长辞。这让世人的信仰愈加坚定。”

勇者专注地听着，似乎能想像出那副光景：信徒们向着天上的神之居所跪拜，每一次祈祷都透着虔诚，每一次朝拜都满怀憧憬。

“所以，这座都市在当时还有一个别名—天国之都。”

勇者不由得看向四周。

魔云呼啸的声音不减，周围只有残垣断壁，生命的痕迹消失殆尽，连杂草都无法在这废墟中生长，最近更是有无数的死亡与杀戮在这里发生。

这片土地曾承载过的无数祈愿，如今都已化为尘埃。

但改换子钥声音平静地述说着这么一个事实——此处曾是天国。

“要知道，在那个大魔横行的年代，就算是天使一族，要让这样一个大靶子安然立于高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天使们真的只是出于善良和怜悯，才花大力气建造了这一座都市吗？”

这也是一个猜谜吗？勇者正想这么询问，子钥却已将谜底揭开。

“当然不是。”子钥摇了摇头，“他们建造这座都市的最大理由，并非为了让它成为凡人心目中的天堂，而是出于他们自身的信仰。

“都市的第一功能确实是宗教需要，但却不是人类的宗教，而是天使的。

“通过这座浮空城，天使们收集了无数生命的信仰与感恩，乃至弥留之际最纯粹的思念，并凝聚成心灵的至高结晶，以此打造出通往真正天国”的门扉。

“这座都市，其实就是一座巨大的祭坛。”

“祭坛————”听到这有些惊人的答案，勇者默默地整理着思绪。

“什么祭坛，说的好听，这不就是养殖场吗。”

另一个自己的嘲笑响起。

我就说那鸟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自己才是长翅膀的，居然指望人类来下蛋。

也不能这么说吧————而且你是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勇者无奈地回道。

【谜题二】

1关于神知圣女2关于四翼之王3关于改换子钥4关于哥布尔5关于勇者6关于子钥7安价8安价9关于门10大成功/大失败d10=d10（4）=4

曾：关于哥布尔不过，没有给勇者太多思考的时间，子钥继续说道：“现在你已经了解了这座王城的起源，那么第二个问题，就让我们来谈谈哥布尔吧。”

“恩？”勇者的眼神一瞬间犀利起来。

“勇者，拳头不要握得这么紧，这里并没有那些低贱的绿皮————”

瞥了勇者一眼后，子钥的表情也随之变化，充满了愤怒与不快，咬牙切齿地吐出对哥布尔的厌恶。

“唔，不好，这样下去会变得想要找哥布尔来杀的。”

但她自然而然地移开了视线，避开勇者的目光，态度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不过，既然你这么讨厌哥布尔，想必对这种魔物也有一定的了解吧？”

勇者点了点头。

“恩，那么勇者请听题，以下哪一种哥布尔不可能存在？

“一、聪明的哥布尔。

“二、强大的哥布尔。

“三、善良的哥布尔。

“四，不近女色的哥布尔。”

听完问题的瞬间，原本自信地打算秒答的勇者愣住，脚步都停了下来。

“————这是多选题？”

“单选哦。”改换子轻轻摇头。

“需要提示吗？”

勇者纠结了一会，最终摇了摇头。

“那就告诉我你的答案吧？”

【勇者的哥布尔知识为：75，非大失败则默认成功】

【勇者的答案】

“答案是，四。”

勇者闭上眼思索了数秒后，重新睁眼，轻声回答。

“确定吗？”子钥挑了挑眉。

勇者没有尤豫地点了点头。

受到她这份平静的感染，改换子钥鼓掌的动作也轻柔起来。

“恭喜，回答正确。

“你又答对了呢。这个世界上存在强大的哥布尔、存在聪明的哥布尔——甚至还能制造出符合人类道德观念的，善良的哥布尔。

“但唯一不可能存在的，就是拒绝繁衍、不近女色的哥布尔。”

说到底，如果哥布尔可以拒绝繁衍的话，那都能称之为另一个物种了吧。

虽然答对了，但勇者还是挠了挠头，没想明白这些问题到底有什么意义。

而且善良的哥布尔是什么东西？

勇者的眉头深深皱起，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挑战。

“那下一个问题。”

好象哥布尔的问题只是心血来潮，与正题无关一样，改换子钥没有多说什么，就直接改变了话题。

曹：关于门“正如第一个谜题中提到的，天使们建造这座城市，是出于宗教上的须求。

更具体来说，是为了在城市的中央，打造出真正的天国之门。

“那扇紧闭至今的门扉，同时也是我们真圣门徒的目标。”

尽管子钥如此自称，但若是换一个场合，怕是谁都不会觉得，这样一名身高不过成人腰部的小女孩，居然会是黑之门的高层干部，还是摧毁王国首都的罪魁祸首之一。

“那么勇者，请听题——

“第三题：天国之门的最初用途是？

“一、净化世界。

“二、觐见神明。

“三、制造天使。

“四、消灭人类。

“五、以上全部。”

话音落下后，没等勇者反应过来，子钥就直接说了下去：“既然都说到这里了，那就干脆一起问吧。

“第四题：天国之门曾经被推开过一次，推门者的身份是？

“一、王。

“二、叛徒。

“三、神官————”

小女孩顿了顿，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缓缓给出最后一个选项：“四、哥布尔。”

【勇者的思考（80—寻求线索，80+三选一，100+二选一，大成功全对）】

听完子钥接连抛出的两个问题，察觉到她那似有所指的语气，勇者茫然地张大了眼睛，翠绿的瞳孔中似乎有无数光彩在旋转。

她当然没有忘记，这场猜谜游戏并不是闲来无事的消遣，而是子钥用来回应她好奇心的手段。

这意味着，子钥的谜题都不是无的放矢，而那些谜底，都与这座旧日王城的历史和现状息息相关。

但——哥布尔？

为什么是哥布尔？

哪里有哥布尔？

难道他们真的弄出了善良的哥布尔？还让它去推开那扇传说中的天国之门？

脑子没出问题吧？

勇者此刻的表情一言难尽。

尽管在第二题中选择了第四个选项，但其实她压根不认为哥布尔会存在善良的天性。

不过，那时她想到了自己被四翼之王强制赋予的戒律。

如果这样的戒律，降临到一只哥布尔身上呢？

以普通哥布尔那几近愚昧的智力，它恐怕终其一生都无法挣脱这份限制吧。

再考虑到受虐者和无辜者的情况，在强大魔法的影响下，让一只哥布尔变得只会做善事，好象也不是什么天荒夜谈。

尽管这是在外力下造就的傀儡，但从客观上来说，这只哥布尔确实是“善良”的。

而且，只要戒律不认为“繁衍”是恶，即使身为哥布尔，它依然可以通过正常手段追求雌性。

哪怕没有人类会接受它，它也能引诱普通的动物。毕竟在这方面，哥布尔从来都不挑食。

可是，任凭勇者的脑袋转到冒水蒸气，她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理由，才会这么大费周章地去制造出这样的一只哥布尔。

为什么要想办法去烹饪一坨屎啊？？？

勇者的表情呆滞，眼中一片茫然。

【勇者的思考大失败！？（触发戒律）

9我可以先不答吗？

曹：随机选择“勇者？想好了吗？我要倒计时咯。”

改换子钥耐心地等待了好一会，但表情茫然的勇者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于是她毫不尤豫地开始了倒数。

“十、九、八、七——”

”！？”

脑海空白的勇者一个激灵，猛然回过神来。

“六、五、四—

连提出要求线索的机会都没有，眼看倒数即将结束，勇者只能口不择言地给出了两个答案。

【勇者的选择】

“一题正确，一题错误呢。”

改换子钥不无惋惜地说道。

“真可惜，本来还以为能够提前结束游戏的。”

题目总共只有八题，而勇者已经答对了两题。如果第三四题都正确，那便答对了一半的题目，就算后面四题全错，也只是迎来平局。

勇者自然理解这一点。

但现在的她既没有因为蒙对了一题而庆幸，也没有因为答错了一题而懊恼，只是愣愣地看着改换子钥，欲言又止。

“怎么了？勇者，不继续走了吗？”子钥歪了歪脑袋。

“第三题的答案是净化世界，第四题——是哥布尔？”沉默良久，勇者终于开口。

“对呀。”

“天国之门的作用是净化，还曾经被哥布尔推开过？？”

“是这样没错。”

“认真的？？？”

“当然啦。”

勇者瞪大眼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的表情象是冻结了一般久久未变，好一会后，才有些不死心地再度开口。

“有没有可能——就是，你弄错了？”

事实上，勇者并不清楚天国之门到底有多么特别或神圣。

但这并不防碍她理解它的非凡之处。

信仰的结晶、善的具现、无数祈祷的凝聚——就算不加之这些庄严的描述，这道门肯定也不是哥布尔可以推开的东西，也不应该被哥布尔推开。

假设一下，在以理性与学识着称的王都中规模最庞大的图书馆里，有一本被供奉在最深处的、极其珍贵的书籍。它被严密保管，记载了无数禁忌的知识，可以说是通往真理的钥匙，承载着所有市民的向往——

然后这本书曾经被哥布尔拿来擦过屁股。

恐怕得知这个事实的市民们都会感到出离愤怒吧。

过于荒诞、过于离奇，以至于勇者一开始就从子钥的话中听出了暗示，却依然选择忽略，下意识地认为那是语言上的陷阱。

“天使们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就算那是在都市毁灭后发生的，哥布尔又是怎么跑到这座城市的最深处的？”

面对勇者的质疑，改换子钥并不恼怒。

“勇者你也知道，我是由四翼之王所制作的人偶，是对神知圣女的失败复制。

“但即便如此，我也成功地继承了妈妈的一部分素质，在知晓真实”这一能力上，我出错的几率是很低的。”

“这————”

见勇者一副能够理解，却难以释怀的模样，改换子钥继续说道：“不过，如果不给出回应的话，你也无法接受这个答案吧，那就特别地，在惩罚之前告诉你解析。

“勇者，如果提起最为邪恶的生命”，你会想到什么？这并不是谜题，你直接回答即可。

哥布尔——

答案第一时间浮上心头，但勇者的双唇微张，却产生了些许尤豫。

最为邪恶————哥布尔真的担得上这种描述吗？

就算勇者将这些恶心的绿皮，视为生涯必杀灭绝目标，但此刻回想起自己过往的经历，也难以如此断定。

她遭遇过比哥布尔强大无数倍的邪魔，也见识过以哥布尔的智慧难以造就的惨剧。

就如同她现在所身处的这座王城，无数无辜的市民惨死于此，化为尸山血海o

她曾见过的所有哥布尔加起来的罪孽，可能连这里的零头都算不上。

而造就这人间地狱的，不是其他什么魔物，正是人类自身。

见勇者没有立刻回应，改换子钥也没有停顿。

“你可能会想到扭曲世界的大魔，会想到以诅咒为食的邪物、会想到憎恨一切生者的恶灵————但大概不会想到哥布尔，对吧？

“那我们换一个问题吧。

“勇者，如果提起最为不可救药的生命，你会想到什么？”

“哥布尔。”

勇者脱口而出。

“没错。”

改换子钥微笑点头。

“梦魔能以美梦为食，助人消解恐惧；魅魔可以守身如玉、高举纯洁与神圣；亡灵亦能拾起思念、为守护生者而战————许多被视为邪恶的存在，其实都有改变自身命运的可能。

“但哥布尔——这些弱小、低能，连进一步堕落都做不到的可悲生命，却不存在这样的可能性。”

子钥轻轻叹了口气。

“那为什么——？”

“很简单啊，勇者。”

面对勇者的迷茫，改换子钥闭上眼睛，嘴角弯起一抹和熙的笑容。

“如果连这样不可救药的生命，都能够予以拯救————如果这一天能够到来，那这个世界上，就不再会有无法救赎的存在了。

“而那正是——天国之门彻底敞开的时刻。”